马不停蹄的悲伤

2011-11-18 1583字6 min read

我出生在农村,一个从不曾离开却一无所知几近凋敝的穷乡僻壤,即便是它存在时的十几年里我一直混迹在村庄以外的地方为未来未雨绸缪。
大学毕业以后我再没有回过那个曾经有个家的地方,过起了在众多人看来还算体面的生活。其实村子的面貌已不复存在,村子的周围已成了一片汪洋,村子的遗址恰好在这片湖水边上,现在却只能靠几张残留的照片在记忆中努力复原的它的样子。原来的村民也像附近村子挖出的煤一样,运像了祖国的天南海北,并在那里扎根下来。另外诧异的是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那里一样给过我一种割舍不断的感觉。原来我以为我拥有那块土地的一部分,后来才明白没有寸土寸壤曾经属于过我。我载着童年所有的记忆举家迁徙到了我工作的地方,我像个怄气的孩子发誓再也不回来这里。
她的容颜已变得如此彻底。那天我去火车站送一位至亲,在候车室等待进站时目光恰好与她相遇,她双手托腮似乎正在深思,眼睛周围有了纸花一样的褶皱,一个孩子在她前面玩耍。她看我的目光仍在持续,似乎是在探究,孩子无意跑到我的脚胖,她放下手臂招呼孩子别乱跑,这是我看清了她的脸确定是个陌生人。
检票完毕我陪着至亲近战,当随着自动扶梯下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她是谁来,我不懂声色,送那位至亲上车站在月台上微笑着同她挥手作别。
等我返回候车室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没有停留开车回家。
十天后我去参加一个初中同学聚会就在离老家不远的地方。当一个个陌生人相继走入房价,彼此亲切握手,特别有人道出了我的名字,并能准确绘声绘色的描绘起当年某件事的情节,我的表情举止,我为能清楚的保留在一些人的记忆中感慨不已,忘尘摸及。主持聚会的人说: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随着一个个名字缓缓道出,尘封的记忆开始渐渐清晰显现出当年的样子。其实我们都不曾改变,只是距离将我们远远的隔开了,人还是那些人,可是已经没有当年亲如兄弟爱如夫妻的感觉了,等我们再次走出这个房间我们又会彼此相忘天涯,将详细的联系方式存在慢慢的通讯部上,但是我们仍然愿意聚在一次,仿佛是在寻找自己的根然后想象曾经蔓延出的枝枝蔓蔓。那个憔悴的老女人当年有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庞,我们全班的同学为之着迷,我也疯狂的加入到角逐的队列,我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我觉得我真的爱上的她并愿意默默的为她守身如玉。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家乡还没有那么多的工厂,也没有那么多的公路和楼房,改革的春风还没刮到这里,传言中的小康始终遥遥无期,每家每户产的粮食基本够用,也能从柴米油盐中一年挤出几十块钱供孩子上完小学。其实这已经有了很大改观,听说村上二十多年前饿死过几个人,大家都当笑话说,当笑话听,还由此对比称我们是没吃过苦的一代。其实我小时候挺苦的,很小就得下地干活,却从没有人告我爸妈使用童工,冬天只能吃咸菜,新衣服只能过年的时候才能穿上,零花钱也是只能过得时候才有,是压岁钱上交绝大部分剩下的,因为得去填补给别人家孩子的压岁钱的空缺,怪不得每家都拼命生孩子,不然年也过不好。这种状况直到本世纪初才得以改善。那是忽然一夜兴起的打工潮,哪一夜不知道,以年轻的女孩子小伙子为主,每个人每年能从天南海北带回几千块钱回来,如果把他们安排到今天的富士康,他们绝技不会跳楼的,他们只有喜悦和自豪,因为地里的农活要比工厂劳累数倍,何况还能挣地里十年的收成。过去都是比较讨厌女孩的,除了提前退学外,还得比男孩干更多的活吃更少的东西,觉得女孩是累赘,只有出嫁换彩礼的时候才能体现价值。那时候家里有几个女孩的家庭彻底翻了身,比推倒三座大山时翻的还要狠,从家涂四壁几年光景就成了万元户,绝对的扬眉吐气。
我就是在这么一个物质生活经历极大变化的时代渐渐长大的,也许是因为活的不太认真,和现在一样,当时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认真,加上年龄小,上学之前的时光早忘个差不多了,记得的也和上学之后的记混了。有一件却刻骨铭心,有一年开春,杨柳吐新,小河长流,我爬到一个横倒在河面上的柳树上掰一些枝条做一种发声的乐器,一脚蹬滑掉到了河里,棉衣灌水,河水漫头,一阵乱蹬我几乎绝望了,我的一个邻居拉着地排车打巧从旁边经过,我才被救了。这是真正的绝处逢生,不知有多少人有过。还有我总感觉我总是一个人再玩,玩各种东西,只有一个人。